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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人的老房旧屋 日本人的改造计划

作者:佚名 文章来源:收藏投资导刊 点击数 更新时间:2017-6-3 9:28:39 文章录入:贯通日本语 责任编辑:贯通日本语


参与《梦想改造家》在中国颇有人气的青山周平算是改造中国老房子的日本设计师代表人物。图片来源:Designboom


最近,无印良品在上海大悦城3楼举办了一场名为“Compact Life in China”的展览。展出的物件有无印良品的模块式橱架,也有亚克力收纳盒一类的生活杂货,而最吸引眼球的是三个“家”——它们从里到外,全由无印良品的商品装饰和布置。


这些“家”,其实是上海三户普通住家被无印良品团队改造后的结果,每户住家都经历了从“脏、乱、差”到整洁、简单、舒适的变化。这些变化过程被以延时摄影的方法记录成短视频在展览现场循环播放,另外,改造成品亦以1:1还原于现场展示。


此前,无印良品在日本、中国台湾和香港地区也做过类似的改造和展览,目的都是为了借着“Compact Life(紧凑生活)”的理念,推广自己的模块化家具——但撇开这点,该展览还是给予了不少关于家居设计、尤其是老房子改造方面的启发。


“这种干干净净又明亮的日式风格,对比之前的老公房装修,真的让人会有改装自己家的欲望。”刚刚参观完Compact Life in China展览的观众池骋对界面记者说。



无印良品Compact Life in China展览现场图片来源:无印良品



无印良品Compact Life in China展览现场,其中一户“家”的入口图片来源:无印良品


想让老房变废为宝?找日本人!


说到老房子改造,不少人可能都会想起一档叫作《梦想改造家》的综艺节目。一年多前,这档节目凭借房屋改造前后的强烈反差以及改造过程中各种戏剧化的冲突、转折,引发热议。其中,当属日本建筑师青山周平改造北京四合院的那一集,得到的传播和评论,最为火爆。


究其因,一来是节目组给青山周平改造的这套四合院冠上了“史上最小学区房”的名号,从而加重了观众对改造的期待值,也使得改造后的“日式住宅”与改造前的四合院形成的对比更强烈;另一面,青山周平的日本人身份,亦让整个案例更受关注。


“我很喜欢他的风格,他要不是日本人就好了。”网友“梦想指向南方”在百度贴吧日剧吧回复《梦想改造家》相关帖子时说。这代表了一种声音:日本人在中国工作,尤其是做改造中国老房子这样的项目,或多或少还是会被一些来自中国民众对于日本这个国家的负面情感波及。


但更多时候,日本籍设计师在中国老建筑改造翻新这一市场颇受欢迎——在网络上稍加搜索便会发现,用“扎堆”来形容日本设计师改造中国老房子的状况一点不为过。


除了青山周平和无印良品团队,全球闻名的建筑师隈研吾和藤本壮介都曾受邀改造北京的老四合院。他们一个做了间禅意茶室,另一个则重建了北京人文艺术中心;你可能还听说过一家叫作odd的日本建筑事务所,在北京一口气翻新六七个胡同民宅的事迹;而在《梦想改造家》另一期的节目中,日本设计师本间贵史翻新上海一户老公房的尝试估计也令不少人印象深刻。



“史上最小学区房”改造前 图片来源:《梦想改造家》



经青山周平改造后的“最小学区房”,一个小空间有多种用途图片来源:《梦想改造家》


为什么日本设计师在中国吃香?


这些案例有个共性,就是待改造空间的面积都不大,甚至可以说是局促、拥挤、且脏乱差。那些四合院和胡同无需赘述,多数时候一间十几平米甚至更小的房间,却要容纳至少五口之家以及他们的杂物。同样,无印良品在上海选中的也都是1990年代建造的老公房,面积在四五十平米左右。


“有改造需求的房子普遍都有面积小的问题,在上海、香港,包括东京都一样。”无印良品生活杂货部企划设计室总监谷本展之对界面新闻说,“大都市是人聚集的地方,人聚集多了以后自然居住的空间面积和可以有效利用的面积就越来越小了。”


因此,日本设计师的优势于此凸显了。青山周平接受腾讯家居采访时就曾说,很多中国人相信日本设计师更擅长改造,因为他们“认为日本设计师可以很好地利用小空间,细节部分的设计也会比较好”。


日本最近十年老龄化问题日渐严重,人口不断减少,空房子越来越多的社会状况,促使建筑师和设计师把注意力从建造新房子转移到了改造老房子上。无印良品与日本都市机构UR合作的团地改建项目就是个好例子。当时,无印良品的设计师团队将日本一批逐渐被空置的二战后“廉租房”改造成了符合年轻人喜好的出租屋,让那些本来要被时代淘汰的老房子重新有了存在的意义。


实际上,不光是建筑师和设计师,日本民众对于如何有效利用小空间也颇有心得。这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日本地少人多,而且流行独居,家庭规模通常不大,因此本身房子面积通常较小。而日本人在经历了1980年代和1990年代的消费时代后,普遍家中东西又多,需要收纳——这就是为什么日本有各种稀奇古怪却脑洞大开的收纳术以及收纳工具销售。



无印良品在上海改造的一户“家”之前的样子图片来源:无印良品



无印良品在上海改造的一户“家”改造后的样子图片来源:无印良品


日本城市化和老龄化进程都早于中国。日本在过去二三十年曾面对的,正是中国现在在经历的。


从2000年起,中国城市商品房呈井喷式增长,让早先那些统一建造、分配的老公房以及传承下来的四合院和洋楼瞬间成了不合时宜的老古董,它们从户型、社区配套等方面都不再符合时代要求。与此同时,工业设施不断迁往郊区,也让城市里空闲出大量近乎废弃的老式建筑——这其中有不少已经被拆迁,而剩下的、尤其是带有历史意义或是文化传承价值的建筑,则在等待改造。


建筑界顺势出现了一波改造潮。马岩松、众建筑都曾做过改造北京胡同民宅的尝试,北京设计周这两年也一直积极围绕旧厂房、四合院等传统建筑的保护与再造等主题开展活动。自然,生活在中国的日本建筑师亦赶上了这趟流行,他们的优势,就是在自己家乡积攒的技能和经验。


“中国各地都有大量有文化、历史底蕴的老房子。过了一段新开发的建设时代之后,大家回到关注老房子改造,重现老建筑的精彩是正常国家发展顺序。”Kooo建筑事务所负责人小嶋伸也与小嶋绫香夫妇对界面新闻表示。


小嶋伸也与小嶋绫香不久前在浙江杭州余杭区完成了一个民宿改造的项目。他们把原先颇有中国农村特色的一幢不中不洋的多层民房,转变成了一个白墙黑瓦的水乡风民宿酒店,使建筑回归到与周边青山绿树环绕的环境更匹配,却又不失现代设计感的“古宅”面貌。


把老房子改建成可以商用的公共建筑是传统建筑保护、再利用的常见手段。日本京都市部分区块的整体旅游区改造就是典型。而中国的不少地方也都有做类似的尝试。比如,浙江乌镇、西塘这样的旅游区,又比如北京胡同、上海弄堂里的各种私房餐厅,以及798、751等厂区里的创意园。



众建筑的胡同改造项目,过程也是各种与业主和业主邻居斗智斗勇。



马岩松的胡同改造项目“胡同泡泡”也是实验性的。图片来源: MAD


中国居民的“接地气”是日本设计师的最大障碍吗?


但类似的改造很容易只停留在建筑本身,保护的是形式上的传统。京都实际上提供了一个更有借鉴性的思路,因为除了保留了传统日式建筑的样貌,京都居民的生活方式及状态也得以在改造过程中延续和留存。这种人与建筑共存互动的状态,才是京都最吸引人的地方。


“我觉得只做形式改造是错误的,我希望建筑改造能保留生活本身。”青山周平说,“而且按需求来说,还是需要被改造的民居更多,因为中国很多房子在设计的时候是批量生产,没有考虑个人生活的偏好,现在越来越多人想要考虑自己了,只是找不到合适的人。”


不管是公共用途还是私人民居,中国房屋改造需求的上涨都为在家乡不占优势的日本建筑师和设计师提供了更多机会。但是相较而言,像无印良品和青山周平在《梦想改造家》中所做的这类民居改造更需要保留其生活实际用途,面临的困难更大,但收获的影响力却不如公共项目,因此真正在生活中承接这一类民用住宅改造案例的人并不多。


”房子是居住用途的,改造会直接影响居住者的生活,因此(设计师和团队)发挥自由度小。”谷本展之称这是整个Compact Life改造中最难的地方。


青山周平在《梦想改造家》中的遭遇就是对谷本展之这句话的最好示例——他先是在节目中与业主进行漫长、反复的沟通,充分听取业主的需求。另外由于被改造房屋处于四合院内,公用空间多,他还需要与邻居进行多轮沟通,例如开门开窗一类的工序都需征得邻居同意。但改造结束后,设计成果还是被“破坏殆尽”,因为业主和邻居还是选择以改造前的“接地气”式生活习惯、方式使用新空间。


这样的结果其实不出预料。在面对此前没有收纳习惯的业主时,设计师以“收纳”为核心进行的改造从长期看只能是种一厢情愿的努力。这在中国会是个普遍现象。从这个角度说,擅长通过收纳来更好利用小空间的日本设计师未必能真正满足很大一部分中国业主的需求。而这样的改造也很难说是好的,接受我们采访的几位日本设计师都表示,尊重业主生活方式、不强加设计师意愿的住宅改造才是可取的。



小嶋夫妇做的云树酒店成为了周边一片仿古建筑中最特别的一个图片来源:Kooo Architects



云树酒店图片来源:Kooo Architects


很多时候,日本建筑师和设计师还会遭遇来自社会发展状况和意识形态差异的阻碍。


“日本早些年经济开发的阶段没有像现在一样有互联网。所以我觉得中国快速发展中接受海外的影响比当时的日本大。目前我们接触的甲方的观念是非常国际化的观念。”小嶋夫妇说。


“国际化”最显见的表现就是中国人对于“永久性”的认知可能更接近于西方国家。在西方,永久的建筑指的是永远不拆的石头房子,建造时的模样决定了之后的样子。中国人追求的建筑改造和室内改造也都是想遵循一种模式,就好像不管是在四合院还是水乡,提到传统建筑的公共改造总是想要参照一种拍古装剧的模式。


这让推崇通过不断翻新再造、持续不绝,来实现“永久”目的的日本建筑师和设计师会有一些不适应。


“做过去的事不是传统,做现在需求的才是创造传统,传统不是对过去东西的复制,”青山周平以日本寺庙工人的工作举例解释道,“伊势神宫是日本最重要的神社之一,院里有两块地,左边地上的房子拆了重建,就使用右边的,二十年后右边拆了,再用左边。这样一来,工人18岁时可以先学习,38岁可以操作,58岁就能主导,一生可以参与一个建筑三四次重生,这样的工人也有延续性。”


对于日本,或者其他国家的设计师来说,改造房屋建筑本身不是难题,难的是在如何在保持原有优势的同时,又能融入进中国居民的思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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